好医生莫名身陷“网络事件”的反思

来源:网络 时间:2012/11/27

 昨天是西方的感恩节。感恩节里,希望医患之间多存一份感恩、沟通、理解、信任,齐心合力面对共同的敌人——病魔,而不是相互猜忌、误解、敌视甚至伤害。  ——记者手记
【刘虎“事件”】
11月7日下午,正在苏州开会的省人民医院眼科主任医师刘虎手机响个不停。从来自病人、家人、朋友近10个电话里,刘虎得知,一位患儿家长发帖称刘虎为牟利拿小孩眼睛做实验,该帖《刘虎,你的良心何在?!》洋洋洒洒近三千字,置顶于“西祠胡同”首页。
一下子懵了。刘虎克制着情绪,坚持一天的开会发言讨论,直到当晚才上网看到质疑他的帖子。帖子里言辞激烈: “我们不愿意做小白鼠……这是赤裸裸的欺骗!”
通过发帖时间、描述内容,刘虎回想起当时的诊断情形:患儿是一位5岁多的孩子,诊断结果为低龄儿童“单眼高度近视、屈光参差”,低龄儿童高度近视以及近视性屈光参差采用框架眼镜无法将视力矫正正常,目前硬性角膜接触镜RGP和准分子激光角膜手术是国内外治疗这类患儿不算新的一种方法。近年随着镜片材料和设计的改变,RGP的使用几无年龄限制,能否使用关键看家长以及孩子的依从性。鉴于此,刘虎建议患儿采用RGP治疗。
委屈、气愤之后,迅速回归理性,他选择与发帖人直接沟通。8日一早7:18,刘虎发出一封700余字的邮件,附件里附上关于RGP和准分子激光角膜手术治疗低龄儿童的中文文献。刘虎称对方为“患友”,他说:“在一个信任彼此缺失的复杂社会里,做医生和做病人都很难……如今网络太缺乏监管,相关法律法制太不健全,彼此容易造成‘偶尔无心的伤害’!我不太喜欢。”
在对病情详细解释后,他说:“我们仅仅是告知您,低龄儿童近视以及近视性屈光参差可以尝试采用RGP治疗。您对该项治疗不理解或者不依从,不仅是您的权利也同样得到我们的尊重!”“网上的纷争永远是‘没有结果、没有胜负’的口水仗!谢谢您和家人的理解!祝孩子早日康复!”
没想到,16分钟后,刘虎就收到对方的回信。自称“小孩的妈妈”的人称误解了医生并致歉,主动删帖,并于21:07在西祠各版重新开帖公开道歉。“再次对之前的帖子对刘虎医生造成的困扰表示歉意,医者父母心,在此谢谢刘虎医生的豁达。请安心工作,为所有的眼疾患儿家庭解除困扰。”
这一网络风波很快平息。记者注意到,整个事件中跟帖的网友比较理性,有网友回复“都能换位思考,估计这个社会就能和谐多了!”“人本善良”等。
【刘虎其人】
事件过去了。但仿佛一粒投射到湖心的锐利石块,它激起的涟漪还在扩散。记者知道,事件发生后的那两天,刘虎情绪低落,他说:“念及患者不易,我屡屡不顾身心疲惫提前门诊、推迟下班给患者加号看病,但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我还是应该按部就班慢慢来!”
圈内人都知道,刘虎是公认的好医生。1992年毕业于南京医科大学临床医学专业,1998南京医科大学硕士毕业,2001年前往天津医科大学攻读博士学位。2007年6月,北京协和医院极力挽留,他还是回到南京。如今,刘虎在小儿眼科的专业水平国内首屈一指。

由于面对的患者多为儿童,为了让孩子配合检查,刘虎准备了一个“百宝箱”,里面装着当下孩子们最喜欢的漫画贴纸、糖果、拨浪鼓,印着米老鼠的调节视标等,这些都是刘虎“讨好”宝宝的小道具。在中国“好大夫在线”网站上,循着写给刘虎的90余封患者感谢信里的一则,记者联系到一位来自山东日照的刘女士。她说:“真是难得的好大夫。去年宝宝患有先天性内斜视,夫妻俩跑了不少医院,听到不少方案,经人介绍找到刘虎。门诊第一面,听说他们从日照赶来,刘虎第一句话就是‘你们辛苦了!’当时我眼泪就下来了。他都能体会到我们为孩子东奔西走的苦衷。后来,宝宝的病也治好了,我们很感激。”
“这并不意味着刘主任手术的成功率是100%,也曾有手术效果不理想的时候,但他的患者和家属多半能够理解。”眼科病房的龚医生告记者,每次查房的时候,刘虎都会当着斜视患儿家属的面详细地分析病情,让他们对手术树立一个正确的认识和期望值。
刘虎的医术和他的细心、耐心、爱心和责任心口口相传,成就了今天的好口碑。20多年来,他几乎没有遇到投诉。这次之所以“懵”和委屈,正是因为一个公认的“好医生”突然被推到医患矛盾的风口浪尖上。
【刘虎心声】
如今,距离网络事件已有半个月。22日,坐在记者面前的刘虎,淡然很多。“这次经历,对我的成长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他对记者坦言,现在更多是在反思。
“为什么会遭遇误解?为什么我们医患之间这么紧张?不信任。人与人越来越不信任,医患关系其实也是整个社会矛盾的一种体现,不能建立更为完善和良性的医疗机制,恐怕永远难以真正解决医患冲突。”
“每周两次门诊,其余时间查房开刀学习科研,真是陀螺。没办法。平均一上午看70个号,暑假高峰时100个。不敢喝水,怕上厕所。我的号大家戏称‘秒杀’,不夸张,一出来就抢光。想到有外地人挂不上号,我会悄悄加号。我常想:万一挂不上我的第102个正好是个快要失明的孩子呢?我就很难过、不安。几乎照顾不到家庭,每天回家就想倒头就睡。”
“我也不去神化医生是天使,医生就是医生,医生就要对病人负责。病人找到我,我就要把病人看好,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不需要你去送礼或干什么。病人来了要是我没有把他的问题搞定,我回去不但要看书,还要打电话请教同行,打电话给国外的朋友,因为只有搞定了我才开心,这就是我的职责。”
“我跟我们同事开玩笑,每天上班,医生要面对两个庞大的群体,第一,要面对疾病。第二要面对病人,病人后还有庞大的群体……中国的父母,他们为小孩做什么都无怨无悔,所以愤怒和感恩都是几何上升。没有医学背景的人,他去检索文献,再用他的思路去做推理的话,那结论很大程度上都是山寨版的。尽管我知道,来医院是看病的,没有想找茬的,但是,我们为什么不能让医患关系回到正常:共同面对一个敌人——病魔?”
“听闻屡屡的‘杀’医事件,我们后背都发凉。在病房,每天交班,我都会跟我的团队里医生护士念些东西,叫大家想开一点。我说,我们得喝点‘心灵鸡汤’。‘医不自治’这句古话成为目前医院自己尴尬处境的写照。累年积弊及改革滞后,是医患矛盾激化最重要的制度因素,而这些,是手握柳叶刀和处方单的医生们,无法自己解决的。”
“如果转型期的社会矛盾不再那么激烈,如果诚信社会里人与人充满信任,如果以药养医的制度根本改变,我们或许就能从医生和病患的直接对抗中彻底走出来,而不再把原本属于制度的问题,转嫁到人与人的对立上。”一连串的“如果”中,采访戛然而止。因为,暂时,我们都给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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